人类成员中最不堪大量信息闯入的是精神分裂症患者。米哈里说:“精神分裂症患者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到所有不相干的刺激,接收所有资讯。而很悲惨的是,他们并没有控制任何事物进出意识的能力。”有些病人把这种现象描述得很生动:“事情太快地涌进来,我失去控制,终于迷失了。”我认为,人类成员们看似不同的性格其实是连续谱,而不是割裂为正常人与病人两大类别。病态常常以其凸显的特征,帮助我们认识常态。多数人未因信息过多而致残,但未尝不是信息过多的困扰者。在如何面对外部的悲观信息上,米哈里与塞利格曼给出了两种解答。塞利格曼的看法是,不同的解释方式决定了不同的生命状态。我们继承了祖先悲观与审慎的解释方式,在远古残酷的生存竞争中需要如此,但现在的生活已经远离零和博弈,没有那么残酷,因此“解释”可以向乐观的方向调整。轻度悲观使我们在做事前三思而后行,但大部分时间乐观更好。米哈里的方法是,面对太多的,包括负面的信息,你必须找到一项能长久地凝聚自己注意力的活动。这样你面对众多信息时便有了轻重之别,乃至屏蔽若干信息。二位的共同性是强调个体的主观能动性。
金钱是否能让人幸福呢?米哈里做了断然的否定。今天越来越多的学者认同这个看法,但其中一部分人立即将幸福置换到昨天金钱占据的位置上,他们认为幸福才是人生理当直奔的主题。米哈里与笔者对此大不以为然。米哈里引用了笔者也曾引用过的弗兰克的话:“事实上,幸福感通常根本不是作为目标而浮现于人们的追求面前,而只不过表现为目标既达的某种附带现象。然而在神经官能症患者那里,这种原初的追求似乎都被扭曲为对幸福的一种直接性追求,扭曲为快乐意志……快乐成了注意力的唯一内容和对象。然而,神经官能症患者在多大程度上纠缠于快乐之中,他便在多大程度上让快乐的根据从眼皮底下跑掉,而快乐‘效应’也不会再出现。”米哈里在本书中的全部研讨都是在证明幸福不是人生主题,而是附带现象。幸福是你全身心地投入一桩事物,达到忘我的程度,并由此获得内心秩序和安宁时的状态。
在人们认识幸福的误区中,比金钱更本质的是感官享乐。米哈里一言蔽之:“享乐的片刻转瞬即逝。”“寻求快乐是基因为物种延续而设的一种即时反射,其目的非关个人利益。进食的快乐是为确保身体得到充足营养,性爱的快乐则是鼓励生殖的手段,它们实用的价值凌驾于一切之上……但实际上,他的性趣只不过是肉眼看不见的基因的一招布局,完全在操纵之中……如果无法抗拒食物或酒精的诱惑,或无时无刻不欲念缠身的人,就无法自由控制内在的心灵。”“跟随基因的反应,享受自然的乐趣,并没有什么不好,但我们应该认清事实真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