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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早晨,就如同過去的每一天,鬧鐘準時在五點半響起。
首先印入眼簾的,是懸掛在房裡的大型矩形畫框,框裡寫著西塞羅的名言:「沒有一座堡壘是穩固到金錢攻不下來的。」沒錯,就是這樣!我自信地想著,然後舉起雙腿,抬高我那張痛到扭曲的臉頰,好不容易才在床上坐起來。這狀況已經很久了,我一直被背痛、腰痛和膝蓋痛困擾著,過了五十歲的人都會有這些毛病吧,我一邊想著,目光便落在我的蘋果手機上——眼睛都還沒從黑暗中適應過來,就已經看到十七封未讀郵件。我深吸一口氣,像叢林猩猩一樣舉起拳頭敲打胸部,然後起身,往房門走去。
到主臥室門口大概有二十公尺,那上面鋪著柔軟的高級絨毛地毯,我很喜歡每天早上踏過那地面,然後穿過樓上的走廊,到房間正對門的浴室。
它右邊最後一扇門虛掩著。我停頓片刻,看向那扇大型深色的木製房門。上面貼著「拉娜」,是我女兒的名字。自從四年前和妻子離婚之後,拉娜也踏上自己的路,到紐約讀書去了。看看錢多好用!我驕傲地想著,無法忘記自己如何在財務上資助她到哥倫比亞法學院讀書。
「阿雷,打開浴室的燈。」我命令那個擺在長廊鏡子旁的白色小盒子。阿雷很聽話。「要是每個女人都這樣簡單不複雜,該有多好。」我笑著開啟每天早晨的例行公事:沖澡、刮鬍子、擦乳液、吹頭髮,然後將柔軟的大浴巾在肚臍高度位置上包好,離開浴室朝衣物間走去。當我才握到鍍金的門把時,裡面傳來聲音,「瑪爾塔?」我朝門裡輕聲喊道。
「安德烈,對不起,我今天睡過頭了,剛剛才把你的西裝掛到衣帽間。都準備好了,我現在出來。」瑪爾塔膽怯地將門打開,走了出來。她雖然擔心,還是一如以往和藹可親的站在我面前。她擔任我的管家已經十六年了,我一點也不想失去她。
「你不需要說抱歉,我很相信你。」我是打從心裡這麼想,便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肩上,然後帶著我最精緻的西裝離開衣帽間,沿著旋轉梯走下樓。
陽光從階梯上巨大的橢圓形窗戶照進室內,我聞到了煮咖啡的味道,還有新鮮柳橙汁,和可頌剛烤好出爐的香味。「啊!瑪爾塔。」我想著,忍不住為了她所做的這一切讚嘆。
跟平常一樣,早餐不到五分鐘就解決了。瑪爾塔遞給我外套和公事包,並祝我最後一個上班日順利。我打開沉重的大門走到前院,兩座石獅子左右各一,立在大門兩側,在晨光中閃耀著。儘管朝陽刺得眼睛幾乎睜不開來,我仍能認出那輛深藍色的邁巴赫(Maybach),此時已經繞過院中大型噴泉向我駛來。我向前走下階梯,直到與右後車門等高的位置才停下來。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了,約亨準備下車幫我開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