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名的梅尔克修道院,座落在可以远眺多瑙河与奥地利瓦郝溪谷的岩石地上,我的童年时光都在修道院的寄宿学校中渡过。其实我很喜欢上学,但我在毕业的同时也退出了天主教会,这可不是奥地利人会做的事。我上了大学之后,数学将我折磨得很惨,但对于我现在崇尚虚无主义并拥抱生命中混沌理论的心灵而言,这门原用于计算概率的学科却正好能派上用场,我信的不是耶稣,而是高斯曲线。
当然,二十多岁时,你会认为死亡还是很久以后的事,死亡是别人的问题,不关你的事,所以为什么要烦恼死亡呢?你仍然怀抱着错觉,认为生命会成为你所想要的任何模样。希望是强力的春药,美国梦与上帝都建立在谎言之上,但它们带来希望,而希望就是一切。
往后三十年发生的一切与数据、偶发事件、上帝以及我在生命中的期望无关。过去与现在的我都拥有多采多姿的生活,我曾经见过、也体验过极端的高峰与低谷;我曾经与各行各业的人相处过,从著名的达官显贵到又脏又穷的市井小民都有。
为什么说我的生命与偶发事件无关?举个例子,我在九零年代末搬到伦敦,当时我不认识任何人,但我很坚信能在音乐产业中创造代表性的生涯表现。我一直想要与我的偶像所合作过的人物共事,也将此当成我靠一己之力无法成功的唯一理由。
当时伦敦这座城市拥有超过一千万居民,想要与这间小型菁英俱乐部的人碰面,机率微乎其微。我抵达伦敦时只是无名小卒,名不见经传。当时能上网的人寥寥无几,电子邮件算是很新潮的社交媒体,更没听过什么叫YouTube与实境电视节目,因为根本还没发明。
我唯一认识的人是位年轻的乐器商,他刚在伦敦郊区开了间小店,店里只有一间小房间能当作办公室,他卖给我一对扬声器,让我能在家里的小录音室使用。有天他打电话问我,能不能带另一个人来看看我的扬声器,十五分钟过后,某位我一直想见上一面的人(属于跟我的偶像共事的一小群菁英份子)已然站在我的房间里听着我的歌。我什么都没做,但梦想就这么实现了,这种机率能有多大?
几个月后,一种全新的音乐风格在伦敦萌芽,而我全心投入其中,也录制了几首相同风格的新歌,确信这就是我步入伦敦音乐殿堂的踏脚石。往后的六个月,我在书桌上放了一张同类型音乐中最顶尖歌手的唱片,他是伦敦人,而且出道首张专辑就夺下排行榜冠军,据说有间大型唱片公司花了一百万英镑把他签下来,我想要像他一样!
同样的,当时的网络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,也没有eBay这种拍卖网站,如果想要卖东西,就得在名叫「搜刮」(Loot)的二手拍卖报纸上刊登广告。某天我正等着别人来买我的二手货,当门铃响起来时,我能从小圆窗看见谁站在门外,他长得很像我书桌上那张专辑的歌手,但如果是这样也太荒谬了,所以我把他要的东西交给他,没有提到我是音乐人。他要离开时顺口问道:「你的工作是什么,史帝夫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