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她会这么想,是有理由的。其他的五个孩子--两个男孩,三个女孩--在她看来都很正常,我一定和他们非常不一样,而且我知道,她觉得我很难了解,甚至要爱我都很困难。她很性急,嘴巴很不饶人,因为我和其他孩子太不一样,所以就常常变成代罪羔羊。
她和家父的婚姻很失败、很不快乐,因此家里常常发生各种问题,而她经常就会把气发在我身上。
我们住在莱斯特市(Leicester)米德兰镇边缘的一栋小小国民住宅,这就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,我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一年出生的。在我幼年时候,我就记得常在夜里看见无法辨认、很可怕的脸孔。他们看起来像是从黑暗中冒出来,在我的头上漂浮、凶恶的赫着当时的我。我会听到嗡嗡的耳语声,可是从来听不太懂在说些什么。有时候,那些脸孔似乎大得十分可怕,而且还五光十色,那时我就会大惊失色,母亲就又得来处理我这个古怪的孩子。
我父亲是一个要求很高、很不讲理的蛮牛,他的脾气因为家母的常日唠叨和抱怨而更加恶劣。他是一个职业军人,大半辈子都在军营里度过。也就是说,一直到我十一岁,除了周末和假日之外,我童年的那段时间,他大多不在家,让我母亲一个人独力抚养六个孩子。这对任何母亲来说,都不是一桩易事。此外,我们的母亲还在一家工厂从早上九点工作到下午六点,每天折叠和包装厚纸扳。由于有母亲的收入,我们是邻居当中唯一每年都能去度假的小孩。我们的房子有得体的地毯,有绸缎窗帘,很体面。
我还记得每个周日所谓的'洗澡夜',那时还没有现代的水管设备。我们厨房的角落有一个很大的铜汽锅,汽锅上有一个丑恶的抽水唧筒。'锅筒'--我们都这么叫,里面要先装满水加热。然后我母亲会站在唧筒旁,上下拉动把手,仿佛有数小时之久,等到楼上的浴缸里装满热水之后,她就会一次一个的把我和姐妹们赶进去洗澡。
她刷得太用力而使我们放声大哭是常有的事,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如此;那时,我们的光*股就会挨打。我的天,我母亲出手可重得很!等把六个孩子都洗完澡,送上床之后,筋疲力尽、耐性全失的母亲才松下一口气,也才能用当晚剩余的时间好好休息。
我知道如果仅仅靠着家父的一份薪水,我们的生活也凑合得过去,但是家母不愿意只是凑合而已。她为了家以及我们度假的费用而撑下去,可是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,全世界的舒适并不能换得一家的快乐。
我不记得曾经坐过母亲的膝头,或任何曾经被她关爱的感觉。我的童年记忆中并没有亲情或温暖,有的只是孤独、被拒绝和害怕,真的害怕。我是一个胆小、紧张的孩子,向来缺乏信心,从来就不信任他人,而且有无至尽的对温情的渴求。此外,还有一件事,我有一个额外的忧虑:我是不是和我的外婆一样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