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又说回来了,强调男人从一开始就在压迫女性的“强制理论”(imposition theory)所描绘的女性才真的可怕。因为你不可能坚强聪明,却又受人压迫。因此这种理论必然会将女性描绘成比男人柔弱,也/或比男人愚蠢的绵羊,而完全忽略男女在演化的每一阶段共同创造的两性互动社会形态,声称女人大部分是由另一方塑造出来的。换句话说,这些女性主义者口口声声要消除的女性形象(绵羊),其实是她们自己认定,自己假设出来的。其实男性不是沙猪,女性也不是羔羊。
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的一件事,就是根据晚近的女性主义学术,追溯历代女性其实一向拥有的力量。历史上,女性依靠这种力量影响各种文化结构,并且与男性共同创造各种文化结构──包括所谓的父权体制;只是我们现在看不出这种力量罢了。别的不说,我的研究途径
有一部分就是要让大家了解男人不是蠢蛋,女人也不是被男人洗脑,容易豢养,老是受骗。
问:你在各类著述中追溯人类进化的五、六个阶段,检视每一个阶段两性所处的地位。
威:对。我相信,观察人类意识演化的各个阶段,检视各阶段男女两性的地位,可以从其中得到清楚的结论。
问:这个研究途径大致谈了些什么?
威:首先,我们要将那些不会随文化的不同而变动的生物常态找出来,比如男人平均而言体力比较好,动作比较敏捷,女性则能够繁衍子女、分泌乳液等等。这种生物常态看起来好像没什么,甚至很琐碎,但是对两性的文化差异和性别差异影响却很大。
问:请举例说明。
威:譬如,假设你们的文化是以骑马放牧为生产手段。珍妮特.雪非兹(Janet Chafetz)就指出过,参与放牧活动的女性流产率总是很高;若是以达尔文进化论的观点来看,女性不投入生产活动自然比较有利,所以这个时期的生产领域差不多都是男人的天下。没错,百分
之九十以上的放牧社会都属于“父权体制”。但是要解释父权体制并非一定要用“压迫”观点。证据显示,在这种架构之下,当时的女性还是可以自由参与生产活动。
反过来说,如果我们落入无知的反射,认为这种社会里的女性不具备现代女性主义者所认同的作风,势必是因为受到了压迫,那我们就是在玩男人是沙猪、女人是绵羊的游戏。贬抑两性莫此为甚。
没有人否认这种体制有的确实有问题,甚至很可怕。但是我们发现,两性只要互相对立或隔离,双方都很痛苦。事实上,证据显示父权社会对一般雄性的要求远比雌性严苛;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讨论其成因。就这一点而言,意识型态和受害者政治学是派不上用场的。以受害者所享有的优点来交换女性权力,自己就会造成自身的挫败,到头来反而预设并强化了她们原先想要克服的问题。